近期若干重大债务违约事件 或是刚性兑付破冰之举

　　就如同蜜蜂对生态环境特别敏感一样，金融证券对经济生态环境特别敏感。能否培育出健康的金融证券市场，体现一个国家的经济治理能力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近期频发的债务违约事件，给我们带来诸多思考。

　　长期以来，刚性兑付是我国金融市场的顽疾。近期以来爆发的若干重大债务违约事件，可能是刚性兑付破冰之举。上海云峰集团债券违约带给银行间债市的冲击还在继续，另一颗重磅违约风险炸弹已经拉响——4月10日晚，信用评级为AA+的中国铁路物资股份有限公司公告称，正在对下一步改革脱困措施及债务偿付安排重大事项进行论证，为保护投资者利益，申请相关债务融资工具于4月11日上午开始暂停交易，涉及九期共168亿元存续债券。市场普遍将这一重组停牌视为可能违约的信号。这是继天威集团、二重、中钢集团和中煤华昱之后，又一家爆出信用事件的央企，且存续债券数额之大、涉及机构之多远超以前。

　　不客气地说，这是反市场化行为的自食其果。多年来，国内信用债市场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对国家和国有企业刚性兑付的“信仰”上。国有企业是我国信用债市场最大的发行主体，中央及地方国有企业债占全部存量信用债约90%。因此致使中国债券市场的信用利差与经济周期关联度很小，反而与市场流动性关联度极大。僵尸企业的形成，是因为市场机制失效。市场经济的本质，是将资源配置给盈利能力强的企业。僵尸企业的存续之“反市场”，即在于没有盈利能力仍然获得资源配置。过去几年中，正是金融机构们参与了这种逆向资源配置。

　　国企违约是我国金融市场打破刚性兑付的重要步骤，迫使投资者放弃反市场化思维而重新开始重视企业经济价值本身，有重大的正面意义。当然，债券市场的健康成长，一破了之是远远不够的，它需要市场化理念、法治化环境的浇灌。

　　一破了之当然后果很严重。短时间内国企违约事件频发，可能导致投资者“信仰”丧失，造成流动性危机。换言之，简单地将风险抛给投资者，他们必然用脚投票，形成风险净传染（purecontagion），实际上是毁坏了市场。在社会杠杆率偏高、金融体系相对脆弱的情况下，打破刚兑需要统筹协调，避免引发金融市场流动性危机。

　　法治是市场经济的基础支撑，市场化的判断，必须以法治有效作为前提。市场理念的深入，是法治化的同步结果。

　　信用违约本是市场经济中常见现象，重要的是保障债券持有人的知情权、风险处置参与权，以及处理过程的公开公平透明。行政之手的干预已经扭曲了债券的发行，不能再扭曲债券的善后。这个过程应当由法治主导。

　　监管不可缺位，监管能迫使发行主体守法。媒体报道显示，近期国企违约事件中，出现转移发债主体的资产到上市公司、掏空发行人的现象，涉嫌违约逃废债。这些都需要监管才能纠正。

　　发达国家市场中，投资者的理性行为、强大的司法诉讼程序，是在一次又一次违约、一次又一次的风险爆发之后长期积累经验而形成的。我们不指望金融领域的法治建设一步到位，但期待以此系列违约事件为契机，以渐进可积累的方式，逐步优化金融法治运行体系。良好的生态环境生长出蜜蜂群，良好的法治环境生长出现代金融，这是优质市场经济成长的必经之路。